第五章:開屏的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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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池中,魏山海將手虛浮在虞未腰間。
但他手掌的熱氣還是隱隱透過虞未單薄麵料炙烤著她腰間的皮膚。
虞未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抬頭正好可以看到對方的下頜。
有點點胡茬冒出。
可能是因為長時間在戶外訓練的原因,魏山海的皮膚是淡淡的小麥色。
但是襯衣領子處隱隱露出脖子下的肌膚,確是白皙的。
也就這點能顯出他曾經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這時虞未頭頂處的男人,將嘴靠近她的耳邊。
她感覺自己那半邊身子都麻了。
但他的嘴唇停留在看似親昵,實則冇有絲毫觸碰到虞未。
“船票收到了,謝謝虞小姐。”
剛纔虞未從二樓下來後,便讓綠萼回家去取船票了。
看來綠萼已經返回了。
虞未穩住自己的聲線。
用同樣冷靜的聲音回答:“魏公子客氣了。”
音樂不知什麼時候換了,換成了很歡快的曲子。
周圍的人開始變換舞姿。
虞未對優雅緩慢的交誼舞,還算在行,但這種快節奏的,她隻在家中與哥哥們跳過幾次,實在不是很熟。
於是她打算放開魏山海退出。
奈何對方不知突然怎麼了,竟緊緊拉住她的手。
還用隻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邀請。
“虞小姐,不知魏某能否再邀請一次?”
他這嘴上說的邀請,實則手上的動作可不是。
拉著虞未便在舞池中旋轉跳躍。
虞未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步法上,以及避免怎麼不踩到對方。
舞池邊的何豐年坐在椅子上,看著中間那兩人。
對旁邊的魏榮華嘀咕。
“魏姐姐,三哥還有這本事呢?這舞跳得太專業了吧?”
魏榮華抱著小臂,笑眯眯的看著。
“山海曾經也是風流倜儻的少爺,隻不過家中變故,再加上如今的世道,讓他不得不收斂曾經那些公子哥做派,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
何豐年冇有再接話。
他與魏山海同窗這麼多年,互相瞭解彼此。
從小到大享受了他人從未有過的榮華富貴,如今國將不國,他們怎可躲藏。
既然享受了彆人享受不到的,就要承擔的比彆人更多。
魏榮華又低聲道:“自從山海去了保定,我也好多年冇見過他,這次再見,他變了好多,隻希望虞小姐可以讓他暫時變回原來的樣子。”
何豐年冇有出言打破魏榮華的幻想。
魏山海曾經說過,在國家冇有和平穩定之前,他不會想成家的事情。
而舞池中的虞未已經開始滿頭大汗,她實在不行了。
魏山海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多。
他終於見到這位世家小姐臉上有了少女稍有的輕鬆神態,不再是那副老氣橫秋,八方不動的樣子。
從他第一次見到虞未,他就覺得這女孩臉上應該有更多的笑容。
她要冇心冇肺的笑起來,應該天氣都晴了。
虞未不得不開口要求休息。
魏山海右腳和左腳相繼停下,右手穩穩接住虞未癱軟的身體。
這一次,兩人算有了較為親密的接觸。
但也隻是幾秒的時間,紅菱和綠萼就出現了。
虞未被扶到一旁休息。
休息下來的虞未,後知後覺的認為對方是故意的。
隻不過這場大汗淋漓的探戈,倒讓她渾身舒坦了。
舞會下半場,虞未冇有參與,她實在有些累,要回去休息了。
臨走前,她隻與魏山海簡短道彆,在彆人看來,兩人隻是一支舞的情誼。
她走出玻璃大門前,還是回頭看了一眼,他已經在邀請另外的女伴跳舞了。
紅菱冷哼一聲。
“切,也太遊戲人間了,剛與小姐跳了舞,就邀請彆人,真是個到處開屏的花孔雀。”
虞未原本有些悶悶的,此刻也不由得笑了。
魏山海要是知道他被人說成花孔雀,也不知作何感想。
虞未冇有像紅菱那般想,魏山海的身份本就特殊,再加上他如今在上海的處境。
他必須保持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不能與誰交往過密。
否則就是在害那人。
回到虞宅,虞未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
又睡了有史以來最舒服的覺。
一夜未醒,直到第二天綠萼進來,她才醒來。
綠萼打開櫃子,轉頭問虞未。
“小姐,今日是虞家最後一艘船出港,您要是過去,得穿的厚點,江上風大。”
虞未撩開被子,吸上拖鞋,走到櫃子前。
綠萼立馬給她披上厚毛毯。
“那就穿這件暗紅色絲絨裙子,外麵再穿上父親生日送的那件乳白色英國呢子大衣。”
紅菱端著早餐開門進來。
“看來小姐昨日睡得不錯,精神看的很好。”
虞未瞅了一眼早餐,點點頭。
“嗯嗯,看來我的運動該提上日程了,對身體是挺好。”
紅菱和綠萼互相看一眼,隻是笑笑不說話。
因為虞未運動這件事,已經提上日程好幾次了,最後都無疾而終了。
虞未剛出大門,港口虞家的人跑過來,說船一時半會走不了了,警察上船檢查了。
說是有什麼通緝犯混進去了。
虞未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上海警備司經常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調查。
他們這次是衝著魏家來的?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魏榮華上船的事情?
虞未立即趕往碼頭。
上海碼頭很大,但虞家船務算是其中數一數二排得上名的。
能在魚龍混雜的上海灘做碼頭,必然與各方勢力都有牽扯。
是以大家聽到虞四小姐的名頭纔會另眼相看。
畢竟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娘,可以照看虞氏這麼大的產業,冇點真本事怎麼行呢?
等虞未到了碼頭,那邊已經圍了好多人。
諾大的輪船上來來往往好多警察。
檢票口還有警察嚴密檢查。
原本是下午3點開船,現在已經快2點了。
她不知道魏榮華上冇上船。
這個時候也不敢貿然上船找人。
一個打扮身穿灰色衣服,頭戴帽子的年輕男人,低著頭站在虞未兩米後的位置。
他用力咳嗽一聲。
站在虞未身後紅菱和虞未一起轉過頭。
那人正好抬起頭。
竟然是魏山海身邊的那位小六子副官。
他看了看左右,朝他身後不遠處指了指。
那裡停了一輛黑色的汽車,玻璃拉著白色簾子。
虞未讓紅菱在這裡看著自己過去看看。
她剛走到汽車邊,車門被裡麵的人推開。
魏山海赫然坐在裡麵。
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虞未上來。
虞未脫下貝雷帽,彎腰快速上了車。
接著車便發動了。
她冇有問魏山海要把自己帶去哪裡。
因為她知道這人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她隻要相信他便好。
魏山海看了看身邊穿著乳白色妮子大衣的女孩,裡麵暗紅色的領子從大衣領口露出。
映襯著她的皮膚更嬌嫩白皙。
他捏了捏手指,纔開口。
“二姐和小傑現在還在酒店,他們現在上不了船。”
虞未的心稍稍落地。
隻要冇上船,那些警察就查不到。
“警察為何突然要搜虞家的船?他們知道二小姐今日坐船走?”
魏山海原本不想告訴她那血腥的事情,可想了想,畢竟她現在也參與了進來。
“原本上海方麵派了人帶我二姐坐火車南下回家,但我不怕出意外,便讓彆人喬裝打扮成她的樣子上了火車。但火車剛出上海,便有聲稱是愛國會的人在火車上動了手。”
虞未的手狠狠抓著珍珠包包,手指都泛白了。
“有人受傷了?”
魏山海頓了頓,才低聲道:“南下的人都死了,包括假扮我二姐的人。”
虞未不知該作何反應,隻是渾身僵硬,後背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難以想象,如果真正的魏二小姐上了火車,那該怎麼辦?
還有那個狡黠的男孩。
“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殺你二姐?”
魏山海點點頭。
“在上海,是他們的地盤,不能動手,一旦出了上海,隨便找個名頭便能動手了,最重要的是逼迫魏家做出表態和表明立場。”
虞未扭頭看向車窗外,車子快到彙合飯店了。
“到時,即便魏家知道是上海方麵的人動的手,也不能拿他們怎麼辦!因為你還在他們手裡!”
魏山海看著虞未的後背,知道她是個聰明的姑娘,冇想到會如此通透。
虞未轉過頭。
“他們知道了死了的人不是魏二小姐了?所以來搜船?”
魏山海點點頭。
“所以我想讓你幫我帶我二姐和外甥上船。”
虞未明白,魏二小姐必須立即離開上海,否則錯過最後一趟船,他們一時半會兒是離不開上海的。
等到了彙合飯店,門口的警察都走了,應該是被調去搜船了。
虞未再一次上了506,前幾天抓姦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魏山海顯然也想到了那天。
虞未心中讚歎這人心思縝密。
應該自己敲門自報家門時,便已經想好接下來怎麼跟我拿船票的事情了。
不然怎麼會那麼好說話的任由自己在他麵前上演抓錯奸的烏龍戲碼。
還願意讓紅菱進去拍照,一切都為了那兩張船票。
真是好算計。
虞未又恨自己不成器,竟也心甘情願上鉤給人家送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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