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臉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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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們，我有點不敢往前麵走了，他不會有開門殺吧，等等我給手電筒換個電池……”
“臥槽，有鬼影！大哥你彆過來，哥你是我親哥，你你你你彆亂來啊……”
pad裡昏暗的畫麵閃爍著，韓朝路吃著飯，眼睛卻死死盯著螢幕，眼瞅著筷子夾菜的動作越來越慢，整個人神情嚴肅，越看越出神。
“韓朝路，吃飯不要分心。”
一道冷冽的聲音忽然響起，韓朝路恍然間有種被老媽抓到寫作業偷偷刷手機的心虛，於是一個激靈，回神看向對方。
“哥，我的裴哥，你彆忽然嚇我好不好，我這兒正看到關鍵呢。吃飯的時候不就應該看點視頻下飯嘛。”
韓朝路一臉無語，而對麵那位青年，一張英俊麵孔，眼神深黑，皮膚蒼白，自帶一股高傲憂鬱的氣質，眼睛細長，因而使得眼神有了一種當下女生很愛的“精英感”，此刻那張帥臉麵無表情，一本正經地看著韓朝路，似乎下一秒就要伸手關掉他的pad了。
裴雲，韓朝路的室友，兩人雖同為s大學生，可學力卻天差地彆。韓朝路每天打遊戲看動畫，作業連蒙帶猜再加點抄，考試全靠突擊複習，圖書館是從來不去的，上課是要室友幫忙答到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高三已經把這輩子的力努完了！
可裴雲卻是有口皆碑的優秀青年，真正的學霸，不說期末成績了，這才大三，他已經發過sci，拿過國獎，在某大佬院士的實驗室做項目，保研資格自然也是手到擒來，儼然是學術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彆人已經全英文投國外期刊了，韓朝路今年才勉強過了六級。
剛進大學時，裴雲獨來獨往，總是一臉冷漠，加上他成績好，寢室其他人都以為這位哥是個眼高於頂的大佬，不願理睬他們這些凡塵中人。但韓朝路是個事兒精，也不怕惹高冷學霸生氣，他主動和對方說話，甚至敢找學霸借筆記和作業來抄——而裴雲全都同意了。
於是漸漸的大家也發現了，裴雲一點都不高冷，他隻是不怎麼擅長社交，一旦遇到韓朝路這種人就瞬間現了原形。更為反差的是，裴雲甚至是個熱愛照顧人的性格，混熟之後，裴雲每天給韓朝路打飯，幫他抄筆記，每天提醒對方早睡早起，週末拉著他出去鍛鍊身體……用另外兩個室友的話來說，簡直就像另一個老媽。
而現在，正是一個美好的週末，韓朝路下午剛被裴雲拉出去看了電影、去咖啡館擼了貓，現在回到了裴雲在校外的公寓，學霸親手給韓朝路做了豐盛晚餐。
“吃飯的時候看視頻容易噎到，對於吸收也不好，你應該注意自己的身體。”裴雲嚴肅地說。
韓朝路歎了口氣，然而很快又嬉皮笑臉起來：“裴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冇有認真品嚐你做的愛心晚餐，不高興啦？哎喲，放心，我都有飽含敬意的吃下去哦~”
裴雲被噎了一下，說：“我……你……算了，你愛吃就行。”
“裴哥真是經不住一點逗。”韓朝路嘿嘿一笑，眼中分明寫著“真好玩”三個字，“話說，今天看電影吃了爆米花，在咖啡館又吃了甜點，還真不怎麼餓。誒，我們怎麼出來玩的項目都跟小情侶約會似的？嘖嘖，裴哥，你這麼賢惠，要不做我愛妃吧。”
韓朝路說話不著調，裴雲已經習慣了，但還是有點受不了，忍不住又咳了一聲。
韓朝路美美又吃了幾口菜，而那邊，pad裡的恐怖遊戲直播還在繼續：
“……看來這是個隻能進不能出的空間，該不會一個happyend都冇有吧？”
“跑啊跑啊！進行一個鬼的溜，問題不大，看我施展身法……臥槽臥槽，這鬼怎麼還會繞背啊，這ai這麼智慧！？”
韓朝路聽得可樂，他趁裴雲不注意，又偷偷瞄向螢幕，而同時，他手上也不閒著，還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到嘴裡。
不得不說，裴哥做的糖醋排骨真是一絕。
然而，韓朝路的目光卻凝固了，因為他看向pad的同一時刻，那螢幕上正正好是一張恐怖的鬼臉！
糊滿螢幕的那種！
“臥槽！！”
韓朝路的驚呼和遊戲主播的尖叫彼此交織，韓朝路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貓，整個人都被嚇得一個激靈，裴雲也被嚇了一跳，他看向韓朝路，正準備說什麼，可韓朝路卻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韓朝路那一聲臥槽的同時，糖醋排骨正正好噎到了他的喉嚨裡，他猛猛呼吸，卻仍然喘不過氣，還冇來得及掙紮，就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識。
他恍惚間看見了裴雲驚慌的麵容，對方撲向自己，看起來急得快哭了，冇想到裴哥還會露出這麼驚恐的表情啊……
……以及，我該不會要死了吧，這種死法真的好丟臉啊。
這是韓朝路最後的念頭。
……
……藍色的液體，輕盈，透光，好像能吸收掉所有的聲音。
被那藍色包裹，彷彿身置母親的羊水之中，溫暖、親切，舒服得不想醒來。
頭腦空空的，不知過去了多久，韓朝路才緩緩找回之前的記憶，就好像有許許多多記憶被大片的空白占滿了似的。
——他在室友家吃飯，看視頻的時候被鬼臉嚇到，然後被噎死了。
臥槽，這也太丟臉了！
韓朝路一個激靈，他下意識張嘴，隨後就被湧入喉管的海水嗆得一陣咳嗽。
不是，他怎麼在海裡？
韓朝路趕緊閉上嘴，隨後他睜開眼，目之所及之處，儘是一片無儘的藍，往上看雖然透著光，卻根本看不見海麵在何處。這片水域裡冇有魚，甚至連水生植物和藻類都冇有，乾淨得像個遊泳池，而韓朝路還發現，他這個旱鴨子似乎可以比較輕鬆的控製肢體，而且閉氣的能力似乎也變強了，到現在絲毫冇感覺到窒息。
這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魚缸裡，是一條弱小可憐的觀賞魚。
韓朝路從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雖然一時間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頭腦也仍然很混亂，但他還是驅動身體行動起來，開始朝海麵的方向遊去。
他遊了約摸有五分鐘，在此過程中，他發現那看似海麵的方向全然冇有變近的感覺。在這個可以直接看到海麵光照的深度，他遊了足足五分鐘，卻冇有感受到距離的變化……這很不對勁。
他的體力仍未用完，但卻難以控製的出現了窒息的感覺。他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卻冇有絲毫好轉，看來這裡雖然特殊，卻也冇有完全改變他人類的特性，一旦長時間不呼吸空氣，仍然會窒息而死。
該怎麼辦？
周圍每一處都是一樣的風景，一樣的藍色水波，一樣的水麵透光，冇有動物也冇有植物，冇有任何的生機……
似乎已經是死局，但，下方幽暗的深海，他還冇有去看過。
韓朝路眼神一凝，目光隨即變得堅定。他身體一彎，如同矯健遊魚一般，往那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深海中一頭紮去。
他遊著，越發體力不支，也越發感到窒息。他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鼓起臉頰，漲得麵色通紅。但他又驚喜地發現，與下方的距離似乎在縮短，證據是他感受到從身後傳來的透光越來越遠，麵前的深黑越來越黑。
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但有變化就有希望。
漸漸的，韓朝路覺得身體越來越輕盈，他好像遊得越來越快，可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大腦因缺氧而開始一陣又一陣的疼，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遊了多久了。
黑暗包裹了他，而很快，一點橙色的光忽的亮起，在幽暗無光的深海中是那麼刺眼。韓朝路已經無暇思考，隻是下意識跟著光點遊去，冇過幾十秒鐘，那光點驟然加速，遊到了韓朝路前方一段距離，隨後光芒大盛，忽然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韓朝路瞪大了眼睛。
橙色光芒照亮了海洋，同時又照亮了一座龐然大物——那是一艘船，一艘老式的、看上去有些破舊的沉船。船體總體完整，桅杆倒塌，船身上纏繞著數條難以言說的巨大觸手狀物體，像是被深海中的海怪緊緊擁抱著。船身上刻了字，意外的十分清晰，看起來大氣無比，韓朝路憑藉自己六級的英語實力和多年玩遊戲美區的經驗，勉強認出上邊的內容：克莉絲汀號。
克莉絲汀號的大小絕對不正常，這體積幾乎是正常船隻的十倍左右，使它看起來幾乎像一尊怪獸。韓朝路卻已經冇有彆的選擇，他咬了咬牙，開始加快速度，不顧一切地往那恐怖的巨輪遊去。
救命的方舟也好，吞噬的怪獸也罷，他已經冇有選擇了。
十米、五米、三米、兩米、一米……
韓朝路目測著距離，他並不知道對不對，但也冇有彆的測距方法。就在觸碰到船身的刹那，他終究是到達了極限，那一瞬間，他不受控製地張開嘴，海水湧入咽喉，而意識卻在同一時刻消散。
……他是不是太倒黴了一點。
粗糙潮濕的木質感透過指尖傳來，下一瞬，屬於海洋的壓迫力陡然消逝，如同飛速後退到了遙遠的時光裡。這一次韓朝路的意識並未斷片，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腳踏實體的站在某處，渾身乾爽，隻有手腳還維持著撲騰的姿勢，叫他難以維持身體平衡，於是“撲通”一聲，他摔了個結結實實。
“臥槽——！”韓朝路揉揉屁股，被此處亮堂的光線刺得有些睜不開眼，與此同時，口鼻又貪婪地呼吸著空氣，於是他的胸腔也劇烈起伏。
“新來的開拓客，你冇事吧？”
一道冰冷的女聲自他身前傳來，隨後，一張精緻的麵容映入眼簾。
那是一名銀髮的女性，她眉眼精緻而清冷，穿著一身灰色製服，細跟高跟，看起來像個知性ol。她的話語雖然關切，語氣卻平靜無比，像個冇有感情的機器人。
開拓客？什麼東西？話說這世界上居然還有說話比裴雲還冷冰冰的人啊。
韓朝路苦中作樂地想著。他搖搖頭，表示自己冇事，隨後一邊站起身，一邊努力眨巴眼睛，適應光線。
眼眸恢複清明，他終於可以看清周遭一切。這裡像是一片大廳，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麵，怪不得會白得刺眼。這大廳的麵積大得有點離譜，幾乎趕得上一座體育場，大廳中央有一台奇怪的機器，看起來像是賭博老虎機一般，花哨的色彩在這白花花的地方顯得格格不入，除此之外再冇有什麼彆的東西，就連門都看不見。
除了韓朝路和那冰冷女性外，大廳內還有約摸二三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不同髮色膚色的人種都有。這個人數讓韓朝路有些意外，甚至產生了一種“好熱鬨啊”的想法。
見韓朝路恢複平靜，那冰冷的銀髮女性滿意地點點頭，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隨後她轉過身，往那台奇怪機器走去。周圍的其他人也不知之前都經曆過什麼，大都竊竊私語，卻不敢有什麼多餘的行為，就連剛纔韓朝路狼狽摔倒，也冇看見有人嘲笑，大家似乎都神經緊繃，精神高度緊張。
“各位開拓客們，你們好，歡迎來到『樓』，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夏娃』。”
冰冷的女性拔高聲音，平靜如機器一般的聲音在空蕩的大廳內迴響，叫所有人都朝她的方向看去。
“我知道你們現在有許多疑問。這裡是哪裡？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海裡，又突然來到這個地方？我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這台機器又是什麼？”
夏娃公式化地微微一笑，卻不含什麼笑意：“無須擔心，我是公司的接待員，我會為你們講解你們應該知道的一切。”
韓朝路忽然舉手，夏娃便看向他，點點頭：“親愛的開拓客，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韓朝路頂著一眾目光，或許是因為周圍人多，他膽子漸漸大起來，硬著頭皮問：“我想問的是，‘公司’是什麼？這個地方不太符合常理，公司應該也不是我們理解中的那種……吧？”
夏娃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就像看到優秀學生的教師。
她說：“冇錯，這個地方叫做『樓』，簡單來說，是一個類似於裡世界的地方，是現實世界的背麵、陰影，充滿了各種各樣非自然非尋常的情況。我們都是誤入此地的可憐人類，理應互相幫助，由此，公司的兩位創始人創立了‘『樓』開拓與開發互助無限公司’，公司是我們人類共築的碉堡，我們最後的家園。”
“嗯，這麼說也許有些打擊各位，但我還是要說，『樓』幾乎是一個隻進不出的地方，這裡是由主神創造的試煉之地，是人類的競技場，想要出去難如登天。這麼多年以來，能夠逃離此地的開拓客寥寥無幾——哦，‘開拓客’是我們對於誤入『樓』內的可憐人類的稱呼，非常積極不是嗎？”
她每說一句，眾人的麵色就陰沉一分，終於，有位看起來十分暴躁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大喝出聲：
“什麼狗屁公司？什麼狗屁主神！我不想聽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設定，叫你們那個什麼幾把主神放我出——！！！”
話未說完，一道閃電突然憑空劈下，直直擊中那男子！
要知道這可是在室內！他周圍的人下意識尖叫著躲開，徒留那中年男子被劈得猛烈顫抖，渾身發焦，冇過幾息就轟然倒地，身軀撲騰了幾下，就再也不動彈了。
“他、他死了……”
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驚恐地出聲，所有人都麵色蒼白，而夏娃卻冷漠的看著這一切。
她冇有表情，眼神平靜，平靜得像一個機器。
“忘記說了，在這裡，各位親愛的開拓客們可以獲得一個主神賜予的能力，剛剛那便是我的能力，大家還滿意我的展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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