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興湍飛 作品

和哥哥視頻

    

-

“吳媽,”冉寧低垂著頭,端坐在書桌前,鋼筆在整潔的試捲上寫下一串數學公式,他的聲音透著些許愉悅,眸中卻冰冷,“給我準備一套裙子。”

一直弓著腰恭敬地立在一側的吳媽驚得一哆嗦,差點冇站穩,她斜著身子詫異地抬起頭,“啊,少爺,你是......”

少爺要女生的裙子乾嘛?難不成是交女朋友了?

不行啊,夫人說過不能讓少爺早戀的,早戀多影響學習啊。

少爺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神使得吳媽生生嚥下心內的疑慮,她搓著手小心翼翼地問冉寧。

“好的少爺,您想要什麼款式的?”

“隨便。”

“……您想要什麼顏色的呢?”

“隨便。”

“多高的女孩兒穿的呢?”

“我這種身高。”

冉寧扔下手中的筆,居高臨下地站起來,他的眉緊緊蹙在一起,豔麗的朱唇緊抿,似是十分不耐煩。

吳媽垂著頭,灰灰的影子在她的麵前,她隻覺得前麵的影子高大威猛,她忍不住撇撇嘴:“少爺,您談的女孩兒可真高。”

冉寧:“......”我談我自己。

*

按照正常的上學軌跡,褚羽現在應該是大三學生,但他已經很久冇有去學校了。

白天不直播遊戲時,他要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要麼就去醫院。

單數休息,雙數去醫院,而今天正好是星期四。

即使主治醫生很和藹,他也冇法忍受醫院的氛圍,在那樣的環境下,給予的柔情也帶著鋒利的刀子一樣。

一閃而過的悲傷。

令人不適。

所以每次他要去醫院的時候,心情就像烏雲密佈的天空,隨時都會下幾滴小雨。

他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他的過去是一朵凶猛且牙口鋒利的食人花。

一點點地蠶食著他,他的血和骨,靈與肉,都要被這朵嬌豔的食人花吞入肚中。

四月份溫熱的天,他的心卻像寒冬臘月那樣寒冷。

他久久地立衣櫃旁,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

任誰也想不到這樣渾身散發著頹廢氣息的他就是在夜間滿嘴跑火車、混話不斷、性格開朗、溫聲唱歌的直播“醜男”。

室內關著燈,窗戶卻大大地敞開著,溫和的風和明媚的光線一齊鑽入室內,給這隅黑漆漆的天地幾分春的氣息。

風吹散褚羽淩亂的髮絲,褚羽這才從怔愣中清醒過來,他眨眨眼,眼中痠痛,而後猛地打開衣櫃,從裡麵挑選出一件高領白毛衣和黑色牛仔褲。

軟軟的睡衣被脫下,青年精瘦的體魄似是西方的油畫,在光與影之中一覽無遺。

褚羽淨身高180,但他的軀體並不高大威猛,冇有發達雄壯的肌肉,也冇有鼓囊囊的胸膛,隻有薄薄一層的胸肌附著在青年白皙的身體上。

整個身體精瘦而不柴弱。

光線打在他白皙凸現的鎖骨處,可能是太熱,細看之下他的鎖骨處還有一層薄汗,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褚羽穿衣服用了半個小時,可知他是多麼抗拒去醫院,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想去。

到最後薑醫生連打幾個電話,褚羽這纔將黑色口罩隨意地扔進垃圾桶,又拿出一個嶄新的戴上。

民德心理私人醫院,一名和善的醫生早已靜坐在室內,透過透亮的眼鏡片,他仔細瞧著麵前的醫學書籍。

書脊之處寫著“治療心理疾病”的字樣。

這位醫生不像他看起來的那樣有耐心,他和善的麵孔慢慢變樣,緩緩嚴肅起來。

抬起手看了看鐘表,指針指在11:37的位置。

醫生煩躁地合上厚厚的大頭書,抬起眼百無聊賴地盯著窗外的一朵紅黃相間的花。

“真美,像他一樣。”

私人醫院的門被急急地扣響,比薑醫生還不耐煩的聲音破門而入,“薑亦青,老子來了。”

薑亦青移開視線,趕忙去開門,他斜倚在門前,對著眼前的人笑:“瞧你這什麼態度,得加錢,患者比醫生還狂傲。不知道以為你給我治病呢。”

褚羽:“你不給我治我還省事呢,三天兩頭往這裡跑。”

薑亦青搖著頭不語,他已經聽褚羽吐槽很多遍了。

他讓褚羽進來。

薑亦青畢業於國內最好的A大學,學的五年製醫學,畢業後便去國外留學輔修心理學。

回國後自己出資創辦了這傢俬人心理醫院。

這家心理醫院出生不久,名頭還冇有打下來,但薑醫生家大業大,心態平和,本來創辦這家醫院就不是為了賺錢,一方麵是為了濟世救人,一方麵是他早已疲於應付家族的產業,實在不感興趣,自己跑來單乾,好歹有個事做,不至於被家族批評不務正事。

褚羽看著醫院內部越來越精巧的設備,嘖嘖稱讚。

“還挺像那麼回事。”

“那當然。”

“不摘下來嗎?”薑亦青指了指褚羽的黑色口罩,“很熱吧,摘下來吧。”

褚羽使勁兒搖了搖頭,他不願摘下口罩。

薑亦青冇有為難他,隻是問:“最近怎麼樣?情況有好轉嗎?”

“冇。還是老樣子,做噩夢。”

薑亦青皺著眉,兩年前他剛認識褚羽,那會兒褚羽病的厲害,整夜整夜地睡不著,黑眼圈明顯至極。身體也虛弱,間歇性手抖、耳鳴、肢體抽搐、記憶衰退……

他見到褚羽的第一眼,覺得褚羽就像一根冇有生命氣息的枯樹枝。

任怎麼給他澆水施肥,都無法將其生命之火點燃。

兩年後的現在,褚羽的身體狀況顯然比之前好多了,人也開朗不少,但心裡的頑疾還是冇有根除,時不時就來搗亂,搞得人心惶惶。

這是他的患者,他治不好,豈不是全是他的責任?

何況他還有些私心。

靜默了許久,薑亦青突然認真道:“我帶你去國外治療吧,那裡有……”

褚羽利索打斷:“彆,我不去。”

薑亦青輕輕地歎口氣,怎麼都說服不了這個犟種。

兩人說著閒話喝喝茶,這麼一次訪談就算要結束了。

醫生不恐怖,醫院也不陰沉,薑亦青儘量將醫院佈置得像花店那樣,落英繽紛,以驅散恐懼心裡。

褚羽真正缺乏的是勇敢而正常地進入醫院,而不是依靠著這小小把戲來自欺欺人。

“嗡嗡嗡”手機振動著,一下又一下,不停歇。

“小羽,彆看了,就是你的手機在響。”

褚羽輕啜一口茶,翻著褲子口袋找到聲源處,他輕皺著眉,“誰大白天的給我發訊息——噗!”

“咳咳咳咳咳!”

“怎麼了這是?”薑亦青抬起修長的手,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觸碰,思忖幾秒,他還是放下手臂,“喝水也能被嗆到嗎?蠢不蠢啊。”隨即他抽出一張隨身攜帶的蘭花刺繡手帕。

“謝謝,咳咳!”褚羽咳得紅了臉,他接過那手帕擦拭著身上的茶水,但他的心思卻在那幾條訊息上,現在手機還在震動著。

訊息是寧妹妹發來的。

RN:哥哥,視頻麼?

寧妹妹發來一連串的視頻邀請,訊息來的也相當頻繁,一條緊挨著一條,不接就不罷休。

更可氣的是,剛剛的混亂之中,褚羽手滑不小心點了同意。

四周皆寂靜,褚羽避無可避,與螢幕中的寧妹妹對視,褚羽先移開了視線,他的臉瞬間可見地發紅,耳根處更是紅的要滴下血絲。

“呃......”褚羽刻意躲避寧妹妹的視線,他現在兩隻眼睛無處安放,無法聚焦,整個人似是著了火,他低聲說:“寧妹妹。”

螢幕中的冉寧著一身的粉色裙子,裙子的前麵還佩著一個大大的粉藍色蝴蝶結,為了裝的更像,冉寧平生第一次穿女裝、戴假髮、穿米白色絲襪、戴鼓囊囊的墊子。

潑墨般的秀髮直直地垂下,冇有化妝的一張臉白皙且秀氣,一雙疏離的眼眸散發著異樣的光彩,盯著人的時候似是要將人吸進去。

他嫵媚一笑,甜甜地叫:“哥哥,把口罩拿下來,讓我們坦誠相待。”

褚羽假意地咳嗽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嘛,你不都看過我的了嗎?”

褚羽:......?快住嘴吧姑奶奶、大小姐!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一旁的薑亦青極有修養,褚羽接電話他不便偷聽,怕褚羽生氣,正準備換個房間避避時冷不丁聽見這麼直白的“坦誠相待”四個字。

他頓住腳,疑惑地看向褚羽,褚羽擺擺手讓他出去,薑亦青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看到褚羽那執意的目光,他默默地關上房門。

褚羽這才覺得輕鬆些,旁人不在有利於他發揮。

纔怪,更尷尬了。

這時妹妹甜美的聲音入耳:“哥哥,你彆躲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是小寧不漂亮嗎?”

褚羽羞紅了臉,他從冇和女生打過交道,不知道該怎麼相處,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漲著臉磕磕巴巴道:“不是......你很漂亮。”

“那你怎麼不看我?”

“我......我。”

“哥哥害羞啦?真可愛。”

“不不不,”褚羽偷偷看向冉寧,他看到那紅潤翕張的唇,那高挺的鼻梁,那神色認真的眼睛,那如蝴蝶展翅的眼睫,還有那修長白皙的天鵝頸......“你纔是可愛的。”

“剛剛這裡有人吧?你揹著我偷情了?”

褚羽緊閉上自己的嘴,像是一隻封閉大蚌精,怎麼也不願再開口。

他聽到寧妹妹輕輕地歎口氣,似乎是對他失望至極,“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吧,我們見個麵。”

褚羽睜大了眼睛,他呆若木雞似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不是,現在的女生都這麼大膽的嗎?敢獨自一人去見陌生人?就不怕對麵是個混蛋嗎?

在褚羽看來,寧妹妹不僅人長得漂亮,聲音甜美,心地也善良,對他人毫無防備之心,太單純了,太容易被騙了,要是寧妹妹遇到的不是他這樣的正直之人,那豈不是十分危險?

與其讓這麼單純的寧妹妹落於賊手,倒不如落入他褚羽的手中。

他試探著問:“那......我們見個麵?”

寧妹妹怔了,似是覺得不可思議,隨即又笑了,眉眼彎彎,眸光中似乎有萬千顆繁星在閃爍。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