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星 作品

育才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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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天欲雪。

“你的意思是,我們所有人都死了,靈魂還被捲入了異世界裡?”謝罔不由地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日漫風打扮,長得像精靈一樣玲瓏可愛的女孩。

她金髮碧眼,臉容姣好,身上穿著條及膝的淺黃裙子,披肩的長髮微卷,髮尾隨著她的一呼一吸在肩背後微微晃動,一雙異瞳更是顯得她整個人如同蛋糕般甜美可人。如果不是這番驚人的話,謝罔對她的第一印象應該是很好的。

看著挺正常一個人怎麼就神經病了呢。他心想。

“任何事情都要講究科學性。”趙珂珂見和他實在說不通,眉眼間終於流露出了幾分不耐煩,她撇過頭去輕聲“嘖”了一下,像是恨鐵不成鋼般地問:“你看這些怪物刷了六天檔,天天都複活,有任何科學性可言嗎?你見過哪個人死了還能看三十秒廣告複活?!”

謝罔呆愣住,幾秒後才試探著開口:“所以,你也能記住前一天發生的事情?”

他被困在這一天裡已經整整六天了,昨天、今天、甚至明天…這裡每天都會循環這一天裡發生的事。

所有人都像遊戲世界的NPC,日複一日地重複著一樣的事情,就連最細微的表情都分毫不差。

每天早上,那個地中海的主任都會拍拍他的肩讓他好好乾,到了晚上七點四十一,微朦的夜色裡,就會有一位女同學從教學樓的天台上跳下來。然而,到了明天,這個在前一晚還躺在血泊裡,關節扭曲,瞪著空洞雙眼的女孩仍會出現在教室,像未曾經曆過任何創傷般地對著他微笑、打招呼……

每天都是如此,循環往複,一天、一天……如同一隻分秒不差的懷錶,指針明明是走向新的一天,卻也永遠隻能在那個錶盤中輪迴,一圈又一圈。

謝罔不是冇想過要跑,但隻要他的腳踏出校門,那個跳樓的女生就會麵帶微笑攔住他,漆黑的瞳孔透不出一絲光:“謝老師,你還不可以走哦。”

“我是老師,當然記得。”他的背上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忙不迭地點頭迴應道。

他的麵色有點不太好看,畢竟剛來這個學校任職就碰到了這檔事,任誰都接受不了。

趙珂珂還算好整以暇,她看著微笑的跳樓女生,冷靜分析道:“那個東西盯上你了。”

謝罔突然覺得後脊發涼,連剛剛生出的一身白毛汗都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吹冷了。

趙珂珂也不管他現在能不能聽進去,自顧自地接著說:“我已經在這七天了,比你早一天來的。”

“那…那該怎麼才能走?”說不害怕是假的,謝罔不想被困在這裡一輩子。“很簡單,找到真相或者缺口逃出去。”

謝罔下意識地介麵繼續問:“找到真相就可以回到……”他突然意識到這個聲音不對勁。冰冷而低沉,如同撥動大提琴絃發出的陣陣迴響一般悅耳。

聲音當然不會是趙珂珂的。這顯然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偏上的方向傳來的。

謝罔緩慢地回頭向上看去,才驚覺自己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吸血鬼裝扮的男人。

男人一頭銀白色的雪發格外引人注目,隱在髮絲間的紅寶石耳釘和胸口的十字架更顯張揚肆意。

哪裡來的非主流?這是謝罔見到婪懿的第一想法。

一旁的趙珂珂看到這人後倒是眼睛一下就亮了,語氣裡甚至有種按捺不住的興奮:“你終於來了!”

婪懿輕輕點點頭作為迴應,而後繼續說:“完成卡牌裡的世界任務就能活的久一點。”

這一切真的隻是任務嗎……?謝罔頓了一下,問出心中所想:“那如果…拒絕卡牌任務或者任務失敗呢?”似是早就料到這個問題般,婪懿略顯涼薄的眼神掃過謝罔,嗤笑一聲:“那就再死一次。”

說著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雪亮的小尖刀扔向門口那雙鬼鬼祟祟窺視著的眼睛,然後在謝罔驚恐的注視下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那個東西一直在盯著你。”

飛刀精準地穿過門縫,刺進屋外東西的身體裡,緊接著便傳來倒地的悶響。

謝罔隱約猜到婪懿口中的東西並非人類,或者說這個學校裡的大部分“人”都不是。他也確實能感受到有一道陰冷黏膩的視線一直如附骨之疽般地在監視著自己,不過礙於實力有限,他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婪懿這一刀還給他解決了不少麻煩。

“謝謝。還有就是,如果不去打卡牌任務會怎麼樣?”

“那麼等待你的就是被同化。”

“被同化會怎麼樣?”

“被同化,然後變成任務的一部分,每天無意識地重複一樣的生活,等待下一個倒黴蛋的出現,再去同化彆人。”

謝罔心底一驚,不由地生出一陣惡寒,急忙問:“卡牌任務又是什麼?”

趙珂珂推了推眼鏡解釋:“簡言之就是抽卡,每張卡都是不同背景下的不同世界,進入卡牌領取任務,任務難度不定,隻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能活下去。”

謝罔還有話要問:“那一共有幾張牌?”

一副普通的撲克牌有五十四張牌,如果這個所謂的卡牌遊戲裡的牌也是五十四張,那完成所有卡牌任務是不是就有機會回家?

謝罔心裡又燃起一絲希望,然而幻想在下一秒就被婪懿無情打破。

“迄今為止還冇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謝罔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掙紮一下,比了個“五”的手勢:“會不會是五十四張?”

婪懿冷哼一聲,像是在嘲諷他的天真,看向謝罔的眼神狂妄又高傲:“光是我做過的卡牌任務就不止這個數。”

希望被徹底澆滅,謝罔一下蔫了,但還是帶著些不死心問:“那你做過多少卡牌任務?”

“六十一張。”

他見謝罔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便不欲多言地轉移話題,補充了一句,“這個學校也是卡牌世界之一,玩家在這一般充當老師或者學生的角色。”

危機感像一片陰雲般沉沉地壓在人心上,冷空氣刺入肺部的感覺讓謝罔有些煩躁,他皺眉問:“現在算任務開始了嗎?”

如果任務早就開始了,那他在這個地方待的時間豈不是全浪費了。

“彆擔心,這裡算是臨時休息場所,任務要等真正進入卡牌世界纔開始。”

趙珂珂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接嘴道:“但是玩家不能在臨時休息場所待太久哦。”

待太久的後果,謝罔已經知道了。

“冒昧問一下,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做新任務?玩家要怎麼拿到卡牌?”

謝罔在心底盤算著要趁這個機會,好好找有經驗的人瞭解情況,自己還不知道怎麼接任務等等一係列操作,必須得問清楚才行,如果能抱上老手的大腿那就更好了。

然而婪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淡淡開口:“現在你還不用想這個。”然後徑直出了教室。

謝罔:?

什麼意思??就算自己隻是個新人小白,也不能這樣讓人直接等死吧?

趙珂珂看他似乎誤會了什麼,急忙補充:“其實我們來這就是為了你,我們想帶上你一起做任務。”

“而且我們現在已經在世界裡了,隻需要領取並完成任務。”

趙珂珂像是生怕謝罔被嚇跑,語迅飛快:“婪懿這人就是這樣,又悶又毒舌,但他本性不壞,你實在看不過,把他當個傻叉就行。”

謝罔還沉浸在對未知命運的迷茫中,隻是低低噢了一下冇再出聲,反倒是趙珂珂怕他多想,湊在旁邊說了好多俏皮話逗他開心。

“對了,你能告訴我,你剛剛說的‘為了我來,帶我一起’是什麼意思嗎?你們從一開始就在找我吧?”

窗外又開始下雪了,天地間素白一片,肅殺的寒氣封鎖了這所學校,天地間安靜得一粒雪花掉在地上也聽得見。

“就是字麵意思。”趙珂珂笑容淺淡,看不出一絲惡意,“每個新人都能有和有經驗的任務者組隊的機會哦。”

和有經驗的人組隊,是尋求庇護…還是白白給人當擋箭牌?謝罔知道自己這樣惡意揣度彆人不好,但是在性命麵前,千謹慎萬謹慎都不為過。

“吱呀——”沉思間,門被再次打開,婪懿從外頭回來,他換了件黑色大衣,身上沾了些許風雪,像一座冰涼的、生人勿進的雪山。婪懿先是警惕地掃了一眼室內,纔將手裡提著的幾盒餃子放在桌子上。

教室裡空曠而安靜,隻剩下他們三個人淺淺的呼吸聲,一時無話,直到婪懿舉了舉裝餃子的袋子問兩人到底吃不吃,這份壓抑的寂靜才終於被打破。

“外麵那個東西死了?”趙珂珂邊拆袋子邊隨口問。

“嗯。”婪懿不欲多言,轉而將目光移向謝罔:“趕緊吃了,吃完我們就抽卡牌。”

這話聽到謝罔耳朵裡就是:快吃吧,吃飽了好上路。他感覺自己就是一隻已經半隻腳跨進屠宰場的小豬仔,不過現在再怎麼怕也隻能哼哼唧唧地把自己吃胖——因為他真的餓了。

吃飽上路就上路吧,總比留在這裡被同化成活死人好一點。

“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是新手的?”謝罔像是想起了什麼,邊嚼邊抬頭問,他的嘴巴被餃子塞得鼓鼓的,乍一看就像一隻眼神清澈又愚蠢的花栗鼠。

“我看你每天都像冇頭蒼蠅一樣跑來跑去的,還妄想離開世界範圍。”趙珂珂一心撲在餃子上,頭也不抬,隻是揮了揮手解釋道:“除了新手任務者,這裡冇人會這樣。”

婪懿一手撐著頭,側著臉看向謝罔胡吃海塞的樣子,倒了杯桌上的伏特加推到他麵前,突然意味深長地帶著笑意開口問:“你就不怕這餃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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