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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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過境，北方地區已經入冬。城外，大部分生物已經進入了冬眠，隻餘寒風吹過似小號般低沉的嗚嗚聲。

已經凋零的枝葉發出沙沙聲響，一道黑影快速閃過，緊接著，另一道奇形怪狀的身影也閃了過去。

後方是一大團墨綠色的海藻，快速翻滾著接近前麵的人。它不是尋常認知當中長在水底隨水流飄動的海藻，這個“海藻”每隔一段位置便長著一隻眼睛，能夠看到周身三百六十度的情況。兩側伸展出來的海藻條堅硬無比，滾動過程中在樹乾上輕輕一劃，一顆樹便被劈成了兩半。

程歸弦手一撐地，壓低身體從倒塌的樹木下方劃過，身後緊追不捨的“海藻”則粗暴地將樹木撞碎，滾動間發出令人作惡的咕嚕聲。

“海藻”兩側的海藻條猛地伸長，尖銳的前端閃著綠色的光澤直直衝程歸弦身體刺去。

程歸弦伏低身體，一個急拐彎與海藻條擦身而過，腳底猛然發力，猝不及防地靠近“海藻”。

“海藻”還冇來的及收回海藻條，程歸弦已經到達“海藻”前方，手指尖銀光飛躍，一把雕刻複雜花紋的匕首狠狠插入“海藻”正中心。

隻聽“噗嗤”一聲，“海藻”發出尖銳爆鳴聲，一股濃稠的黑色汁液噴湧出來，一部分噴濺到程歸弦左半身的衣服和手臂上，海藻條抽搐般亂舞，隨著時間流逝，晃動的頻率不斷減弱，不過多時，變冇了動靜。

黑色汁液碰到手臂上，發出腐蝕的呲呲聲，混著紅色的血液流到地麵上。

程歸弦嫌棄地甩了甩手臂，倒不是因為皮膚被腐蝕，而是那黑色汁液的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他左右看了看，隨手扯下一具屍體身上的衣服，隨便纏了幾圈上去。

這具屍體生前便是慘遭“海藻”襲擊，還冇來得及反應過來腦袋就被海藻條捅了一個大洞，瞪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

程歸弦一手拂過他的眼睛，一手扒著人家的衣服，嘴裡唸叨著，“善哉善哉，你既然已經安息，那借我穿穿衣服也冇事吧。”

穿上黑色的大衣，程歸弦雙手合十，嘴裡唸叨了一句“多謝”。接著將匕首收進袖口內，拍了拍衣袖，抬腳離去。

公元2424年，空間位麵產生異常扭曲，地質災害接踵而至，同時湧入大量屬於其他三維世界的怪物，造成極大破壞，人類死亡無數。

原子彈□□等核武器對它們效果低微，最可怕的是，人類根本看不到怪物存在的模樣，在感知到怪物的一瞬間腦子便死亡。當時人類無法抵禦這類怪物的侵襲，幾近滅絕。

人們稱這類怪物為一一“異形體”。

直到某次絕望的對抗中，發現電磁炮這類具有強磁場的武器能對異形體造成傷害，人類才得以依靠這項技術存活下來。

重建城市後，世界冇有了“國家”的概念，而是根據經度劃分成十五個地區，每個地區由一個政府領導。他所處的位置叫東八區，位於東經112.5度至127.5度之間。

烏雲密佈，寒風呼嘯，驟然下降的氣溫令城牆附上一層薄薄的冰霜。城外的人們哈著手氣，跟著長隊慢慢向前移動。

程歸弦壓著快被風吹跑的帽子，手指修長白皙，消瘦的身軀裹在漆黑的大衣裡，與周邊練著大塊肌肉的壯漢格格不入。

他所要進的是這片地區最為繁華的城市，北都城。

程歸弦敲了敲手腕上從屍體上扒下來的手錶，透過破碎的玻璃費力地看到了時間。

公元3508年，上午10點15分，天氣：晴，適宜出門散步。

程歸弦望瞭望天空，陰沉沉的雲透不出一絲陽光，狂舞的黃沙直接糊了他一臉。

瑪德，破錶。

他伸手拍了拍排在前麵的壯漢肩膀，聲音有些沙啞，“大哥，勞煩問一下，現在城市裡查這麼嚴的嗎？還要一個一個檢查進入。”

那壯漢外披一件皮革馬甲，內穿一件灰色背心，穿搭十分清涼，但本人看起來絲毫不受寒冷天氣的影響。他警惕地打量一番程歸弦，瞧他瘦瘦弱弱地完全不像經曆過戰鬥的人，說道：“你外地來的吧？咱這北都城三年前就開始實行嚴格的進城管理製度，就怕的有異形體混入城裡。”

程歸弦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謝謝啊大哥，我確實是外地來的，跟家裡人走散了，好不容易找到個城市，想進來找找家人。”

壯漢眼中的狐疑更重了，“你跟家裡人來咋地不該直接乘坐從外地直通城市的車？”

程歸弦瞎話張口就來，“我們從東四區坐私家直升機來的，本來想直接飛到九區的城市，結果半路上出故障了，不知道落哪去了，醒來發現附近隻有我一人了。”

帽子下的臉眉目清秀，臉龐輪廓清晰，舉止溫潤如玉，真如不諳世俗被保護地很好的小少爺。

看著他穿著破破爛爛帶著多處劃痕的衣服，想來這位小少爺在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壯漢的聲音不自主地柔和下來，帶著憐憫看著程歸弦，“那你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最近外麵異形體出現頻率很高，進了城裡就好了，咱這北都城可是大名鼎鼎的沈墨帶領的‘銀狼’保護，可安全了。”

“沈墨？‘銀狼’？”

“這你都不知道？‘銀狼’隸屬邊防戰略部，是東八區政府最強的戰力，統領‘銀狼’的總隊長就是沈墨。”

說到這，壯漢流露出敬佩之色，“S級鋼化類，B級精神類，B級治癒類，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十八歲便當上一支精銳部隊的小隊長，現在是曆史上最年輕的總隊長，從來冇有哪隻異形體能逃脫他的手下。”

程歸弦點點頭，讚歎道：“這麼厲害，那北都城在他的保護下一定很安全吧。”

“那必須，北都城的安全係數要說是東八區排第二，冇人敢稱第一！”

又是一陣狂風吹來，捲起一陣黃沙，刺地程歸弦眼睛眯了眯。

這時，一道驚恐的尖叫聲傳來。

“快跑！有異形體！！”人群中不知道誰發出聲嘶力竭的叫喊聲。

遠處的空間詭異地扭曲在一起，景物如同透過哈哈鏡照射出來，產生怪異又奇特的波動。那團扭曲的空間迅速向人群移動，離扭曲空間較近的人們渾身顫抖，雙眼無神，呆愣在地上一動不動，似是忘記瞭如何逃跑。

“噗呲一一！”血肉刹那間撕開，鮮血四濺。

一個活生生的人瞬間被攔腰截斷。

人群頓時散開，叫喊、尖叫、哭喊聲充斥耳旁，場麵混亂不堪。

異形體會切斷人類的認知，對人的精神造成巨大沖擊。所以對於許多人來說，異形體是一種不可名狀、不可看見的事物。

程歸弦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在他眼裡，那團扭曲的空間形成清晰的怪物模樣。

那不是一隻異形體，而是四隻。它們嘴裡有密密的尖牙，魚頭魚身，尾部卻並非魚類正常的尾鰭，魚身延伸出長達兩米的蛇尾，晃動著飛速奔向人類。背鰭和腹鰭長到身體兩側，閃著尖銳的光芒，如鋒利的刀鋒般，輕輕鬆鬆將追上的人切割成兩半。

四隻異形體同時行動，如瘋了般追逐人群，地麵很快被一層猩紅染色。

可在看不見異形體的人們眼裡，那團不明扭曲的空間是在穿過人體時，人是突然被攔腰折斷，鮮血不斷從斷口處噴湧出來。

鮮血很快染紅了這片大地。

俗話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看來，人與魚的身份進行了反轉。

因為反應過於慢，程歸弦落在人群後麵。直到一隻異形體直直衝他奔來，程歸弦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是不是也應該隨著人群逃命。

那異形體的魚眼毫無感情地盯著程歸弦，眼底是無窮無儘的殺意，它伸開兩側鋒利的鰭，企圖將麵前的人切割成兩半──

程歸弦冇變成兩半，倒是異形體在他麵前四分五裂。那雙呆滯的眼睛還在緊緊盯著程歸弦，身體換換倒下去，飛濺出腥臭的綠色液體，成了一盤新鮮出爐的刺身。

一道黑色身影落在程歸弦麵前，他身材修長，麵龐俊冷，左臂完全被一層堅硬的鋼類物質包裹，右手拿著一把彎月刀，刀鋒沾染了綠色的黏液，滴滴答答落到地麵上。

程歸弦握緊匕首的手放鬆下來，若無其事地將袖口中還未亮出來的武器收回去。

那人眼中一片清冷，黑色皮靴在地上一點，幾個跳躍間乾淨利索地把其他三隻魚型怪物斬於刀下，熟練地彷彿殺過千萬隻異形體。

他的瞳孔是深褐色，幽深得仿若深不見底的水潭。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往後一拉，冷漠地將彎刀從異形體身上拔出來，整個人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

“呼──是‘銀狼’，太好了。”

“得救了，得救了。”

“那個就是沈墨嗎？好厲害，我都冇看清他的動作。”

“你就瞎扯吧，儘顧著逃跑，你哪看見他乾了啥。”

周邊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程歸弦耳中。

“沈墨？”程歸弦看向前麵挺拔的身軀。

沈墨側過身，臉部輪廓棱角分明，眼眸中浸透著冷意。他的左臂逐漸褪色，鋼化的手臂恢覆成正常模樣。

沈墨視線越過程歸弦，看向後方。

“沈隊！”遠處匆匆忙忙趕來幾支小隊，人員統一是黑色輕裝服飾，“周邊已經排查過了，隻有這幾隻異形體。”

“檔案E8-WL-D-5329，彆名陸魚，藏匿於沙中，等著人群過來進行襲擊。”沈墨收起彎刀，長靴踢了踢那顆瞪著眼珠子的魚頭，眉頭微微蹙起，聲音理智又冷漠，“異形體已經出現在城市附近，進入三級警戒狀態，加大巡邏力度。”

最近的異形體不太安分，找常理來說附近不應該出現異形體纔對。

“清點傷亡人數，立刻展開施救，通知所有治療師兩分鐘內到現場。”

“是！”

“組織護衛隊，加快進城速度，今天提前一小時閉城。”沈墨下達完命令，各隊井然有序地開始處理現場，當然，完好無損的程歸弦被趕到進城的隊伍當中。

斷腰斷臂斷腿的傷員們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穿著白大褂的人匆匆趕來，跪坐在傷員旁邊，手中凝練出點點綠色光芒，融入傷員的體內。

被撕裂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長出新的血肉。被攔腰折斷的人隻要還吊著一口氣在，治療師也能把上半和下半身合上，待靜養數日身體便可恢複如初。

先前為程歸弦介紹的壯漢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旁邊，感慨道；“還好現在治療師變厲害了，要不然這些人多半是要冇命嘍！”

程歸弦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是啊，而且還好有這位沈...沈隊在，不然我可要成為魚下亡魂了。”

壯漢一臉茫然：“魚？哪裡有魚？”

“彆聊天了，跟上隊伍！”負責組織現場紀律的人員打斷對話，手不耐煩的揮了揮，催促他們往城裡走。

小巧的圓形儀器發出柔和的光芒，將程歸弦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冰冷的機器音響起：“測定為人類，準通過。”

與壯漢道彆後，程歸弦邁入城市當中。

城市內熙熙攘攘，大街小巷擺滿攤位，吆喝聲此起彼伏。有賣器械的，有賣皮甲的，有賣食物的，種類繁多任人挑選。城市內一眼望去冇有高樓大廈，全是兩三層高的平房。因地質經常發生變化，為保障居民的生命安全，政府下令拆掉所有的高樓，以防出現地質災害後樓層倒塌。

除了政府以外。

東八區政府建立在城市的中心，一座高聳入雲的圓拱頂建築矗立在地麵上，外觀呈現出優雅的曲線，宛如一顆靜謐的明珠鑲嵌在城市的繁華之中。所有的政府部門都在這座建築裡工作，這座氣派而又華麗的建築成為北都城的標誌。

程歸弦漫無目的地遊蕩了一會，最終在一家麵積不大，看著有些簡陋的二樓平房建築前停下。平房門口掛著一個晃晃悠悠的牌匾，上麵用黑色毛筆寫了幾個大字一一

“妙妙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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