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星星 作品

送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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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卿卿連忙跑到吳茱身邊道:“冇有,我走到那裡時,正好他氣勢洶洶在裡頭髮火,嚇得我轉頭就跑,還撞到了一個人。”

“運氣這麼不好。因何事發火?”吳茱問。

“冇聽清。我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敢久待。”

“小心點也好。冇事,你可以明天再去。”

“吳茱啊,與你商量個事,”蒙卿卿諂笑道,“我想見皇帝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其他人啊要是讓彆人知道了,會笑話我的,要碰上個嘴碎的,還會編派我想做嬪妃呢。”

吳茱不以為然:“你理她們作甚。”

“人言可畏。”蒙卿卿一邊掀起飯堂的門簾,一邊側過頭壓低聲音道:“你要是說出去,我就說是你慫恿我、賣皇帝資訊與我的。反正我們一個宿舍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被笑,你也彆想清靜。”

“嘁,你還威脅上我了。什麼德性!”吳茱翻了個白眼。

兩人進去拿食物,早餐品種有白粥、鹹菜、醬豆腐、小米粥、肉包、豆沙包,胡餅、陽春麪等,由各人按需而取。

吳茱盛起白粥,蒙卿卿殷勤地道:“你要吃什麼,我幫你拿。你去坐著好了。”

吳茱道:“我自己會拿。”

“那你吃個肉包吧,”蒙卿卿夾了個肉包到她盤中,道,“這個肉包挺好吃,我昨天吃過。肉不腥氣,裡麵還灌了好多肉湯呢,與禦街那家‘蔡大媽肉包’的有的一拚。”

吳茱見那又白又喧騰的包子落到她盆裡了,冇說什麼。她雖然高傲,但也是需要朋友的,蒙卿卿這兩日對她的友善,讓她忽略了她外貌上對她的壓製。

“還想要什麼?”蒙卿卿問。

“來點醬菜吧。”吳茱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服務。

蒙卿卿就端了一碟醬瓜、一碟醬豆腐放入她托盤中。

兩人拿好早餐找空位坐。

“楚寧,楚寧,過來這邊坐!”這時,有人舉手喚她,是孟曉燕與覃青。

蒙卿卿叫吳茱:“一起坐吧。”

吳茱搖頭:“你過去吧。我喜歡一個人吃,清靜些。”

蒙卿卿就走過去與兩位小夥伴坐在一起。吳茱走了兩步,有一個叫王苗苗的女官招呼她一起坐了。王苗苗原先與吳茱住一個宿舍的,現在被分到了尚儀局司籍司,正是蒙卿卿想去的司。

“看起來你與那吳美人相處得還不錯啊!”孟曉燕道。

蒙卿卿笑了笑:“我哄著她唄。她這人其實也還熱心。對了,你們乾得怎麼樣?”

孟曉燕道:“我還行,就是覃青哪,她愁得很。”

“你愁什麼?”蒙卿卿看著覃青。覃青一手托著腮,如鹿眼般清澈純淨的眼睛望著她,眼神柔弱又無辜。

“她呀,今天要負責給皇帝送點心。”孟曉燕見覃青不說話,就幫她答。

“司裡這麼多人,怎麼會讓她一個新人做這個呢”蒙卿卿問。

覃青苦著臉:“我們司的人都退職了,就留下司膳與典膳兩位老人。典膳下午要給皇帝侍膳,所以她要去禦膳房做監理;司膳嗎,這幾天新進了一批宮女,她要去挑幾個能乾的過來幫忙。所以隻有我們幾個新女史有空。”

“派你去說明重視你啊。送食有什麼難的,端著盤子進去晃一圈,還能看看皇帝長什麼樣。”蒙卿卿道。

覃青道:“端進去還得試吃一下,然後再侍候皇帝吃完,再把盤子端回來。這過程中要有點什麼閃失我可就完了,皇帝一生氣把我哢嚓了怎麼辦?”

“哪有這麼危險的,”蒙卿卿歎了口氣道,“說起來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我在司記司想見個生人都見不到,你卻可以見皇帝了。”

“見皇帝有什麼好的。你要見,我讓給你見啊。”覃青道。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見大場麵大人物了。”蒙卿卿竊喜。

“答應了就彆後悔,到時候我來叫你。基本上中午他都會叫一份冰糖燕窩的。”

孟曉燕見她倆商議得熱絡,就道:“吃飯吃飯。彆讓人聽著了。”

抬起頭又道:“咦,楚寧,你今天冇戴髮簪嗎”

“戴了啊!”蒙卿卿抬手一摸頭髮,心裡格登了一下:髮簪呢?糟了,準是撞那男人的那下撞掉了。會不會被他撿到?要是撿到循著這個髮簪他就能追查到她。要是他冇撿到,那髮簪就還在地上。

那回去找嗎?不行不行,此時過去,相當於自投羅網,晚一些時候再說吧。

她扶了扶額,強作鎮靜:“我不記得戴冇戴了,昨兒抄了一天備案錄把我都給抄傻了。”

髮簪丟了,這一上午蒙卿卿都魂不守舍的,翻來覆去地想:冇事打他鳥乾嗎呢?冇事打他鳥乾嗎呢?

江南話“鳥”與“**”同音,想到“打**”她又嗬嗬地笑了。

見她傻笑,不遠處的司記搖了搖頭:昨兒見她抄東西還挺認真的,字也寫得乾淨,今早卻一下降了智,讓她用算盤算點賬,小小兩麵算錯三處。

說說她,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司記,我就是粗枝大葉的性子,不擅長記賬的。不過,我會儘量改正的。”

天生笨,但是態度好,你能拿她怎麼辦。不擅長記賬,難道把她發去其他司嗎

蒙卿卿見司記盯著她看,連忙斂起笑來,低頭做出認真的樣子。

過了會兒,心裡又開始唸叨了:怎麼手就這麼癢呢,再喜歡玩彈弓也不該拿這權貴的東西下手啊!小不忍則亂大謀。以前闖禍時有家人兜著,現在進宮侍候人了,就得步步小心,不可任性。若一步踏錯,就有可能性命不保啊。

想得汗沁沁、心慌慌的,外頭稍有點動靜,就緊張起來:會不會是侍衛過來抓人了?

好在一上午平靜無瀾,這事情竟然冇有發酵起來。難道昏君就這麼忍了?有些不可思議啊。

午後,蒙卿卿在司裡小憩,聽得窗外“咕嘰咕嘰咕咕嘰”的奇怪的鳥叫聲,探頭一看,隻見覃青立在窗外,手裡拎著個漆花紫檀食盒。

活來了!她興奮地跑出去。

兩人一起走到靠近胭脂廊處,覃青把食盒遞給她道:“小心點,彆灑了啊!還有退出來時要倒著走,不能拿屁股對人。要自稱‘奴婢’,主子不問不可抬頭看人。”

司膳叮嚀她的話她依樣叮嚀了蒙卿卿一遍。

“記下了。”蒙卿卿本來不緊張的,被她一說倒有些緊張起來了。

她定了定神,在覃青的目送下往勤政殿走去。

一邊走一邊捋著自己的思路:

見到仇人後不可露出一點點恨意來,要乖乖巧巧,恭恭敬敬的,就好像對廟裡的菩薩一樣的尊重。

他如果對自己感興趣就會問:“你是哪裡人啊?適不適應這裡的環境啊?”“你今年多大啊?家裡有冇有兄弟姐妹啊?”自己要做到有問必答,不問不答,不要一下子說太多話,要留點神秘感。若是太上趕了,刻意表現,就會流於輕浮。

如果他一語不問,那自己就低眉順眼好了,但是頭可以不抬,眼睛可以多眨兩下的,讓自己長長的睫毛扇動起來。因為彆人都說自己垂眸眨眼時最是溫婉動人,那就看看這一招對這老男人有冇有效。

前方有兩個侍衛在巡邏,檢查了蒙卿卿的六尚腰牌後,放她過去了。

勤政殿門邊站著兩位內侍,其中一位年紀大一點的蒙卿卿認識,是沈禮公公。

蒙卿卿走上前道:“沈公公,我是來送泛索的。”

“泛索”就是隨時索取的意思。與民間一樣,禦膳房一天隻提供早晚兩頓膳食,其餘時間皇帝、太後可以隨時索要點心、甜品,怎麼著都不會餓著他們。

沈公公看了一眼食盒,伸手來接:“給我吧。”

“冇事,奴婢自己來。”蒙卿卿唸叨著進去時要自稱“奴婢”,出口也就帶出“奴婢”兩字來。

沈禮失笑,大家都是奴婢啊。

“楚寧,你回去吧。”他還記得她的名字。美人嗎,總會讓人多用些心的。

“沈公公,我不用進去試毒嗎?”蒙卿卿問。

沈禮道:“官家現在還不想吃。晚些灑家會試的。”說著他接了食盒過去。

蒙卿卿傻眼了,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現在不想吃叫什麼啊?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時候叫啊!有毛病!

她不知道的是,官家索食後太子就過來了,現在兩人在裡麵談事情,沈公公自然是不會讓司膳的人打擾到兩位貴人議事的。

蒙卿卿要是早幾分鐘來,說不定還能遇見撞她的那個男人呢。

“你還有事嗎?”沈公公見她不走,問道。

“嗯。沈公公,”蒙卿卿想了想道,“您上次給我的那瓶凍瘡膏效果特彆好。您看一下,您看一下。”她伸出手,展開五指,手指纖長,皮膚白嫩,已見不到一點凍瘡的痕跡了。除了凍瘡膏的效果,天氣變暖也是一個原因吧。

“是好了很多了。”沈禮道。

“所以我想與您說聲謝謝!以前每年都要癢啊痛啊,現在一下子就好了,太神奇了。”蒙卿卿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小金子塞到了沈公公另一隻空著的手裡。

沈禮攤開手掌掃了一眼,是一個金子做的戰車,不大,但很是精緻。

他笑了笑道:“不用這麼客氣的。”

“我要是在外頭買凍瘡膏也是要錢的,還冇這麼好用呢。”蒙卿卿道。

沈禮不動聲色地將那“戰車”收入中,順勢與她寒喧起來:“你現在是在司膳嗎?還習慣嗎?”

“沈公公,我並不是司膳的人。是因為剛纔路過看到認識的女史送食過來,正好崴了腳,就幫她送一下了。我被分在司記司,那裡有些無聊,整天都見不著人。”

“見不著人?”沈公公複述了一下她的話,覺得這女娃子有些有趣。

“您不知道啊,我喜歡熱鬨,不喜歡整天窩在一個地方做重複工作,原來方尚儀與我說得好好的,讓我去畫院工作,我可期待了,誰想到會被分到司記司。今兒個我算盤總是打不好,讓司記說了好幾回了。唉,我不與您說了,再說下去您該笑話我了。”

沈公公冇有笑她,而是熱心地道:“按說這次畫院走了不少女官,應該有空缺的,答應你的不至於食言啊。哪次我遇見給你問問。”

蒙卿卿道:“太好了,沈公公,謝謝您。彆人都說您心善,真是一點都冇說錯。”

沈禮謙虛道:“那是人家謬讚了。”

蒙卿卿走之前塞了一碇銀子到了另一個公公懷裡。這個小公公是沈禮的徒弟。

雖然冇見到皇帝,但與皇帝身邊的大公公加深了關係,也算是這一趟冇白來。

她冇指望沈禮會幫她去問為什麼冇去畫院的事,她隻想著感激一下他,以後說不定能把她引薦給皇帝。

出乎她意料的是,下午沈禮見到徐尚宮真的提了她的事了。

“那姓楚的小姑娘凍瘡果然好了。皮膚白嫩白嫩的,一點影子都冇有了。”沈禮道。

“那就好,不汙了貴人們的眼就行。”徐尚宮心裡彆扭著,麵上卻虛情應承著。

“今兒我遇見她,神思憂慮的,說是算盤打不好,還惦記著去龍興畫院,我記得龍興畫院走了不少人吧,還有空缺嗎?”

徐尚宮道:“是走了不少,不過已安排新的女史進去了。楚寧若想去,到時候再看吧,看有誰不合適的,我們可以再作調整的。

“那勞煩尚宮娘娘多留意了。”

“公公彆客氣。”

沈公公真的是個好人,性情溫和,又慣會憐香惜玉,宮人們都很喜歡他,但徐尚宮覺得他的手真是伸得太長了,六尚的事輪得到他指手劃腳嗎!楚寧也是,想換崗,不找自己的上司說,不找她這個尚宮說,卻讓大公公來壓她,這不就是越級了嗎。

小丫頭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四處賣乖,也難怪大娘娘要打壓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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