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響起之時

 

1991年7月平平無奇的一天，塞弗拉·萊特(Sapphira）照常在倫敦的雨霧天氣之中溜進了家附近的教堂，起因是為了躲避她那對爭吵不休的父母。

他們對著彼此大聲咆哮、砸東西、用儘惡毒的言語互相咒罵，把家裡弄得一片狼藉。

黑頭髮的小女孩已經對此見怪不怪，趁著事態就要演變到動手之前悄無聲息的溜出了家門，來到了她最常躲避的地點——威斯敏斯特教堂，這是她某次在寒冷的冬日離家出走途中偶然發現的安寧之地。

她和那對名義上的父母暫時住在倫敦最貧困的地方——國王十字街區，這裡是倫敦中心區中商業辦公用房房租最低的地段之一，遍佈毒品、流鶯、低端夜店與豔舞俱樂部，但凡是腦子冇問題的人都知道要遠遠避開這片罪犯的溫床之地。

威斯敏斯特教堂距離塞弗拉的家僅有兩條街，是這片混亂的街區唯一稍有秩序的地方，裡麵的修女也已對塞弗拉經常造訪的行為見怪不怪，偶爾還會分給她一點黑麪包之類的食物供可憐的小孩填飽肚子。

塞弗拉整理了自己淩亂的頭髮，儘力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懷著平靜的心情走進了教堂，停留在一位正在虔誠禱告的修女身旁。

看見塞弗拉靠近的身影，這位修女逐漸從對天主的懺悔和讚美中抽身。

“格蕾絲修女，人生總是這樣艱難嗎？還是隻有小時候如此。”黑頭髮的小孩注視著教堂最前麵的十字架良久，突然出聲對坐在她身旁的修女問到。

年邁的修女轉頭用充滿憐憫的眼神看著她，“親愛的孩子，天主喜歡謙卑的心靈，因為他們是真正的強者。禱告，隻需要虔誠的禱告，天主會聽見每個受難的孩子的聲音。”

“那麼，像我這樣的孩子也行嗎？出生卑微，品行不端，註定要走上遭人鄙棄的道路。”女孩充滿悲憤的聲音在教堂裡低聲響起。

“天主會聽見他們的聲音嗎？”

“當然，孩子。天主一直在注視著我們，真心懺悔，主會寬恕他們。”修女輕柔、堅定地回答。

國王十字街區的夜晚總是很危險的，小偷、竊賊、強盜、流鶯和癮君子——這片街區的常駐民，往往在夜色濃重時纔開始一天的工作。

趁著天尚未完全暗沉下來，塞弗拉揣著修女施捨的食物回到了那間陰暗破舊的房子。

小心翼翼打開門裡麵的爭吵已經平息，所謂父親的男人醉醺醺地躺倒在一堆酒瓶之間，發出令人厭惡的鼾聲，稱作母親的女人也已然不見蹤影，一般而言過幾個月纔會裝作終於記起自己還有個孩子的樣子再次出現。

女孩繞過地麵上的一片狼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住房門，儘管她相信這房子裡麵暫時冇人還記得她的存在。

她躺倒在床上眼神放空地望著充滿汙漬的天花板，回想著修女對她說的那番話——“禱告”。

於是她坐起來閉上眼，用最端正的姿勢和從未有過的虔誠決心向上帝祈禱:“請改變我可悲的命運，改變我痛恨和無力的現狀，為此我願意懺悔自己曾經、現在和以後人生所有的時刻，隻要能獲得改變的機會。”

一直到緩緩睡去前，她的心裡都裝滿了這迫切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