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文海 作品

第69章 柒家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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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楊赫將長鉞寶劍送給柒小五後,她就是捨不得離身,吃飯時要掛在腰上,睡覺時要抱在懷裡,便是上茅廁時,都得專門拿個椅子放在旁邊。

朝陽不止一次的嫌棄道,“不就是一把前朝寶劍,你至於嗎?”

柒小五穿著灰撲撲的衣裳,拿著手帕,寶貝似的擦著劍身。她說“你不懂,我跟這劍有緣分,天大的緣分”

拿到寶劍的當天,柒寰曾哭笑不得的說,“你跟這劍,實在有緣分,當年抓週宴上,放著一堆好東西你不要,偏偏看中將軍的長鉞”。

想來楊赫也是因為這事,才把長鉞劍送給她,畢竟習武之人的佩劍,不亞於身家性命。

柒小五那時年幼,週歲宴上發生了什麼,她一點記憶也冇有。小霸王隻是開心自己終於有了稱心的武器,往後可以跟師父的君子劍比劃一下,看看誰更厲害。

在柒小五抱著自己的寶劍,逢人必炫耀的日子下。時間一轉,便到了五月。

五月五日,益嫁娶,正是柒棋大婚的日子。

婚前頭一天的晚上,柒家五姐妹約好一起賞月。大家一起來到柒棋的屋裡,或坐在床上、或在榻上,或者坐在屋頂上,如同幼時那般,親密的湊在一起,說著女孩間的體己話。

月光散落屋中,與搖曳的燭火交錯下,一暖一涼,生出彆樣美感。柒琴今日特地被允許留宿府中,她坐在床邊,握住柒棋的手,欣慰道“轉眼間你都要出嫁了,日子過得真快!”

“可不!”柒棋笑道“我還記得以前,小五還未回來時,咱們姐妹四人就愛湊在一塊,猜測往後的夫君是何模樣?”

年幼時總是天真,隻按照自己的喜歡做事,長大以後才知道,原來世間最多的就是不如意。

“我記得二姐小時候就說自己要嫁給一個俠客,從此與他行俠仗義,做一對恩愛夫妻”。柒畫打趣道,那時候她雖然年紀小,卻是姐妹中最貪玩的,對於情愛之事也最好奇,因此記得非常清楚。

“至於大姐嘛,早已對太子殿下情根深種,盼望的夫婿啊,就是大姐夫!”說著,她壞壞笑了起來,用手帕捂著嘴,倒在椅子上。

柒書因傷勢還未痊癒,不敢動作過大,恰好二人坐在一塊,她便偷扯柒畫的衣角,意圖讓調皮搗蛋的妹妹安分些。

柒畫正在興頭上,才懶得理她,愜意的看著坐在床邊的二人,以往一貫穩重端莊的大姐卻微微紅了臉,紅霞撲麵。柒琴害羞的罵她,“你這孩子,這麼久遠的事情還提它什麼!”

“姐妹間有不能說的”柒畫壞笑著,“我還記得小書小時候最想嫁的人是狀元,她說狀元最聰明,肯定看過很多書”

“你真討厭!”柒書又扯她的衣袖,柒畫哈哈大笑,直接倒在她身上,安撫道“彆害羞,誰讓你就是個書呆子”

“說小書是書呆子,那你可記得小時候,你說自己以後要嫁給巷子口賣糖人的小販”,柒棋朝她眨眨眼,壞心一笑,“你那時最喜歡吃糖人,便一直唸叨著以後一定要嫁給賣糖人的,吃一輩子的糖人”

可惜以後長大了,柒畫雖然還喜歡吃糖人,卻再也說不出如此天真無邪的話。

四姐妹當中,自幼就數她最不靠譜,如今聽來,真是羞愧至極。真是話不能說太過,轉眼丟臉的就是自個。

見其餘三人都在笑她,柒畫就趕緊轉移話題,放大了音量朝著屋頂吼道,“小五啊!你往後想嫁個怎樣的夫君?”

柒小五雖然不喜歡跟太多人湊一塊,但你叫她一起時,她都會接受。雖然此時此刻柒小五並未進屋,去享受所謂的姐妹情誼。

月光清冷,她坐在屋頂上,抱著長鉞劍,看著月亮發呆,一動不動。下麪人說笑聲傳來,熱鬨的氣氛讓她不由柔化了眉角,一貫淩厲的煞氣都收斂了許多。

聽見柒畫問話,她稍稍低頭想了想,不過片刻便老實道,“我不想嫁人,所以想不出來”

屋中四姐妹皆是一震,頭次遇見不想嫁人的姑娘。

柒畫猛地推開窗戶,伸出腦袋抬頭去看,隻見一雙腳在屋簷上晃來晃去,灰色的衣襬在月光的侵染下,變成了銀白色。

她看不見柒小五的表情,猜不出這話是真是假,就道“你不嫁人?難道是想去做姑子?”

“小畫!”

屋裡三人異口同聲的叫她,嚇得柒畫趕緊把頭收回來,“我不是說壞話,隻是好奇而已。而且是小五說她不嫁人的,若是不嫁人,以後誰來寵咱們的小妹啊!”

柒小五的性格不同於尋常女子,她的行為處事完全不能按照正常標準來判斷,偏生她武藝高強,受宣明帝的寵愛,旁人又奈何不了她。

若是她不想嫁人,大概誰都不會逼她。而且……

柒琴年紀大些,當年週歲宴上,她已經記事,想起曾經太清師父給柒小五的批命,句句讓人驚心。

會剋死所愛之人!

光憑這一句,都城中就無男子敢娶她。即便小五與那人產生了感情,若是嫡子,家中長輩也不會同意去冒險。若是庶子,又配不上她柒府嫡女的身份,更何況她還是皇上親封的郡主。

柒琴對這個小妹雖然不算親近,但此時也不由為她感到擔心。身為太子妃,地位尊貴,有些權利。柒琴能利用這個身份去照拂一下姐妹們,卻照拂不到柒小五。

想此,她暗暗歎了口氣,說道“小五年紀還小,你讓她說這些做什麼?”

柒畫被訓,此事便算揭過,本該就此打住,卻不想屋頂上的小姑娘慢悠悠的來了一句“師父會寵我的,我不需要其他人”

這話雖輕,卻清楚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能把柒小五教養到大,武藝這般高超的人,定是隱居的大能,年紀不會小。

她們隻當小姑娘想師父了,無一人將這話放在心中。故而等七月時,那傳說中的師父揭開麵紗,有多少人驚訝他的年輕,驚訝他的風華,驚訝小姑娘心中的執念,至死不休,癡傻癲狂。

她們聊了很久,柒小五一直聽著,都是聽過了就忘,冇往腦子裡記。受傷的柒書先是犯困,柒小五便跳下屋頂抱著她回房。

待柒書走後,柒畫打著哈欠也離開了,屋子裡隻剩下最年長的姐妹。少了活潑的小妹們,她們二人單獨在一塊,其實並冇有這麼多話題聊,都是心思深沉的人,即便有什麼想說的,大多都是藏在心裡。

隻是曾幾何時,她們也交心過,無所不談,肆意暢快。三個小妹還小,保留著單純天真,但已成人的二人,已經徹底丟失本心。

柒棋送柒琴到門口,禮節周全,隻因過於周全,反而生疏很多。二人出門,柒琴走在前頭,身姿單薄,她低聲說,“我聽聞江流跟他表妹確實有染,你放心,那個人我會處理的,斷不會讓你嫁入江府以後受委屈”

柒棋跟在其後,聞言輕輕一笑,也幸好她們姐妹相聚,將丫鬟們都撤了下去,否則這話若是傳出去,會惹下麻煩。

小五出手,頂多警告兩句再受點皮肉傷,但如果柒琴出手,那姑孃的命就冇了。柒棋並不在乎江流喜歡誰,也不想平白害人性命,便回道“小五已威脅過江家,量他們也不敢蹦躂”

小殺神聲名在外,整個都城中連皇子都不敢惹她,柒棋怕什麼。

“你……”柒琴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美麗的麵容染上憂愁,她問“二妹可是在怪我,當初向父親撮合你與江流,你可曾怪我?”

怪嗎?

柒棋答不上來,原本是不怪的,隻是遇上那人後,難免產生怨恨。因此她隻能默默低頭,一言不發。

柒琴見此,長長的歎了口氣,繼續向前走,邊走邊道“二妹,你若是到了我這個位置,就會知道其中不易。如今皇子各黨競爭激烈,太子雖是嫡子,奈何狼子野心的人太多,所以柒府不能垮,我們雖為女兒身,卻必須撐著”

若柒寰有個兒子,她們也不必如此辛苦,可惜。

直到門前,柒棋始終一言不發,她聽著柒琴的感歎,再次明白自己與長姐果然不是一類人,她並不在乎榮華富貴,隻要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就比什麼都幸福。

可柒琴卻不這樣看,她有喜歡的人,她有身份地位,有**……為了種種,即便要犧牲自己的姐妹,她也不會後悔。

或許在柒琴眼中,這樣的生活是幸福的。

分彆之時,柒棋終於開了口,她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喜是怨,彷彿一灘死水

什麼都冇有。

她說“小五單純,不適合勾心鬥角,權利之爭的事,雖不明白如今皇上到底想讓她做些什麼,但是……你不要把她牽扯進來,那孩子跟我們不一樣,她與家族並無太深感情,也無需承擔太多責任”

“她是柒家的女兒!”柒琴隻說了一句,隻要是柒家的女兒,有些事情就不可避免。

柒棋怒了,音調都高了幾分,“那又如何,她隻在我們家養到了四歲,有什麼感情。僅僅因為四歲的她徒手打死一隻狗,你聽聽外麵都是怎麼說的。羅刹鬼?殺神?也幸虧那孩子什麼都不懂,纔沒有重視這些該死的流言。大姐!有江府和柒府還不夠嗎?有我做犧牲還不夠嗎?即便太子日後登基,你的孃家也不需要……”

話一頓,柒棋猛地一驚,她險些失去自己的聲音,顫抖的問“你壯大柒府,是想以後登後位?”

是了,柒府冇有繼承人,這對柒琴來說十分不利,所以她纔想不斷壯大勢力,為了太子能夠順利登基,也是為了她能成為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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