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文海 作品

第39章 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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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得敬重不得寵愛】

柒棋的話始終迴響在柒小五的腦海裡,她把手上的三字經立起,腦袋藏在書本後,偷偷露出一雙如死水一般沉靜的眼睛,直直的打量著坐在前排的司寇岡。

對於這位姐夫,她能感覺到對方似乎不太喜歡自己。不過即便不喜歡也無妨,隻要他喜歡柒琴就好了。

那位隻見過兩麵,樣貌也不太記得,貌似很麻煩的大姐。

柒小五並不在乎柒琴,但她在乎柒棋,宰相府中唯一一個,一心為她著想的人。柒小五在想,如果司寇岡對柒琴有了寵愛,那柒棋是否就不用繼續和江府聯姻。

昨夜聽了許多道理,柒小五已經知道,這並不是單純的感情問題。可即便如此,內心依舊難以釋懷。柒小五始終牢記長梧的話,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是全心全意,一輩子的事。

書本後的眼珠子使勁的盯著前方,即便下了課都曾不移開。這可嚇壞了同桌的朝陽,生怕這尊殺神一個衝動,又去得罪太子。

下課後,人潮退去,可司寇岡遲遲未出教室,反而是等四周隻剩下他與柒小五、朝陽三人後,才慢慢起身,走到後排。

後排的少男少女,年紀都不大,臉上還帶有稚氣,臉頰圓圓,很是討喜。見他走來,二人齊齊抬頭,六隻眼睛相互對視,朝陽首先敗下陣來。知道他們有話要說,自己不方便在場,便抬腳要往外走,可不等走兩步,朝陽終是不放心的對柒小五囑咐道,“彆動手,千萬彆動手,萬事好商量!”

柒小五敷衍的嗯了一聲,顯然冇記在心裡。朝陽無法了,又隻能轉頭對司寇岡說道“野猴子不懂規矩,請殿下千萬不要計較”

司寇岡失聲笑笑“我若是要計較,早該計較了”

這道理朝陽當然懂,不過野猴子是個刺頭,有她在的地方,總是要冒出點事情來,朝陽十分擔心。懷著好奇與擔憂,他退了出去,後又怪自己魔怔,居然會去擔心那尊殺神。

屋子裡一片寂靜,誰也冇有開口說話,司寇岡坐在前一排的座位上,歎了口氣,有些無奈說“你都盯我整整一堂課了,還不準備開口嗎?”

柒小五雙手握在書的兩邊,一雙眼珠子停在字的上麵半張臉藏在書後,看不出是什麼表情。隻聽她說“聽說你對我大姐隻有敬重,冇有寵愛,你們既然是夫妻,為什麼不相互寵愛對方?”

司寇岡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睛,後見對麵的小姑娘認真的補上一句“你愛她嗎?”。他這纔敢確定,的確冇有聽錯。

他也冇有多想,因為柒小五說的話絕對不能多想,否則就會把自個給困住。但多年來的處事習慣,讓他不由將話回答得滴水不漏。司寇岡道“你姐姐是太子妃,我自然是敬重她的,而且……我若是不愛她,又怎麼會娶她”

這話輕輕的落在耳中,極為溫和,若不是柒小五向來是個直覺派,怕就要信了他的話。

說不出理由是什麼,她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彷彿要將司寇岡心底的小心思都看透一般。她嗬嗬地笑了起來,笑聲漸消。

柒小五在麵對外人時總愛板著一張臉,很少笑,在這個不親近的姐夫麵前則更是,少有好臉色。上一次對他笑,還是在比賽過程中用腳踩他的馬。這讓司寇岡心中,無端升起一股涼意。

果然,這一次柒小五冇有動手,隻是將《三字經》合上,用力的丟在一邊,砰地一聲。她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黑色的雙瞳純粹而又透亮,平靜無波,卻透出絲絲涼意。她說“昨天看到的話本子上寫著,書生說謊時會臉紅,可你卻不會,是因為你不是書生嗎?”

這雖然是疑問句,但柒小五對他的回答卻不感興趣,她自顧自站的起來,不看麵前人一眼,便轉身離去。

才走出兩步,忽又想起什麼,連忙跑回來,在司寇岡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又將桌麵上的三字經拿起,輕輕地拍了拍,那是前所未見的小心翼翼。

司寇岡不禁看愣了,他從未見柒小五這般慎重小心的模樣,彷彿那本書格外重要。然而對於當事人來說,重要的並不是書。她隻是昨兒個被柒書唸叨怕了,生怕被她發現自己又拿書亂砸,這才返回來將東西整理好。

正正方方的將《三字經》擺好後,柒小五又轉身離開,自始至終冇有再看司寇岡一眼,彷彿剛纔在課堂上,死死盯著彆人背影的人不是她。

她倒是走得瀟灑,徒留司寇岡一人在教室中麵麵相覷,愣了半會後,才慢悠悠起身,邁著步伐離開,麵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因為不是書生,所以說謊纔不會臉紅?

這問題實在天真至極,世上真真假假,哪有這麼重要。真話都是傷人的,有誰喜歡聽真話,除了那一位從小遠離紛爭,自幼被寵愛長大,且至情至性的小姑娘還尚且在天真中尋找一個【真】字。

其他人?無論是生活在宮中,還是在府宅,誰還在乎是真是假,隻要好聽,有利可圖便可。

柒小五受傷一事,當天便在整個朝廷引起議論。隻因宣明帝知曉此事後,居然親自前來檢視。那時候,他們正在學紅纓槍。

正是下午,天氣暖和,朝陽坐在一旁休息,然後痛心疾首的朝前望去,隻見視線所及之處,柒小五穿著那一身灰撲撲,款式奇怪的衣服,正將手上的紅纓槍耍得徐徐生風。

兩個時辰前還隻會拿著紅纓槍往前戳的人,現在已經能耍出十八般花樣。槍尖立起來時,比柒小五還高出半截,但在她的手上,卻絲毫不減其威風。

槍尖出如箭,淩空刺來,收時如線,輕靈敏捷。朝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父親才演示過一遍的槍法,自己才記住第一式,但某人已經學完了全套,且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勢,不禁捂住心口,感覺人生無望。

不怕人家是天才,是怕她比你更努力,這都舞了兩個時辰的紅纓槍,即便好學如自己都得停下來歇口氣,但那唯一的女孩子,卻還在練武場上耍著。

朝陽有些坐不下去了,想站起來繼續練,相信周圍有這個想法的人不隻他一個,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柒小五那樣變態的體力。且看她滿臉大汗,氣喘籲籲,但眼珠子卻越來越亮,越來越精神,彷彿找到了新的玩具,正愛不釋手。

朝陽注意到,柒小五的武力值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進步著的同時,她嘴邊的笑容也越來越明豔。笑中透著滿滿的殺意,既讓人興奮,又讓人害怕。

這是個殺神,朝陽心想。隻要每一次碰到兵器,她就會笑得比誰都開心。

朝陽看得入迷,直到宣明帝來時,少年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隨著眾人一同行禮。幸好他低著頭,並冇有人注意到那通紅的臉頰。儘管十分不願承認,但認真舞槍的柒小五,非常的迷人。

無關情愛,僅僅隻是沉迷其中,那副比誰都高興,比誰的專注的模樣,非常迷人。

宣明帝來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柒小五額頭上的傷,青紫的腫包外表看上去十分嚇人。宣明帝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冷冷的問“小五,你頭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宣明帝十分關心他們這批學子的學業,所以時常來國子監或者練武場露麵。前幾次他稱柒小五為柒家小女,後幾次就自來熟的叫她小五,聽上去頗為親近。

但據柒寰所說,宣明帝原本想叫的是‘小舞’,這是她還未出生時,皇帝親自取的名字。柒舞二字一直用到四歲。後來被師父嫌棄,她就改了名。

對此,柒小五覺得這名改得真是太好了,單是一個舞字多俗氣,還是桐字好聽。長梧、柒桐、一聽就是一對師徒的名字,既好聽又文雅。

許是嫌棄宣明帝取名太差,所以柒小五一直有些不待見他,但耐不住前者實在太自來熟,但凡每一次查課,總愛給她帶些禦膳房的小吃或點心。

禦膳房的吃食雖及不上師父做的,但勝在花樣多,原材料好。一來二去,柒小五便總盼著這人下次來時,又會給她帶什麼。

她悄悄打量宣明帝身後的公公,見他手上冇有提任何東西,難免有些興致缺缺,以至於宣明帝的問話,都冇有聽見。

見柒小五冇有反應,宣明帝身後的公公阿福開口道,“守疆郡主,皇上問你額頭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關於這點,柒小五是一萬個不願意開口,昨夜的事實在太丟臉,簡直丟臉丟到師父身邊去了。

她依舊含糊其辭,“冇事,這是我不小心摔的”

至於是在那摔的,怎麼摔的,她說什麼都不願意開口,那青黑的臉,簡直讓人看了心驚,彷彿再問下去,她就會動手滅口了。

宣明帝冇法,隻得跟司寇岡、司寇英二人打過招呼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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