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病榻上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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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弗蘭茲躺在窗邊的床榻上，望著窗外不變的陰沉天氣，一臉抑鬱。
他已經在這裏躺了一週了，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按照禦醫的說法，這可不是什麽小傷，戰場上嗜血天鬼那一下，差點要了命。若不是堅固的皇家騎士板甲，那一擊足以將任何一個成年男性打成肉泥。
好在自己活了下來。但是，連日來的劇烈疼痛讓卡爾有時真是生不如死。胸口下肋骨被打斷，以至於呼吸都感到疼。吃東西隻能吃流食。這樣的疼痛身為皇子的卡爾·弗蘭茲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以至於他開始同情那些在戰場上受傷的士兵，他們有的遭受的傷害比自己嚴重得多。帝**營的醫務室內，到處是因為受傷而殘疾的士兵。卡爾此時纔對他們感同身受。
“吱咯……”
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隨之映入眼簾。
是禦前侍衛長路德維希。
他冇有穿那天在戰場上穿的厚重鎧甲，而是一身皮衣便裝。顯然，拜洛霍夫已經徹底被帝國控製，短時間內，冇有亡靈會威脅到這裏，侍衛長這才勉強有機會脫下那副沉重的鎧甲。
卡爾看了看這位老教官，他的臉上又多了一道傷疤，但是身體依舊那般強壯堅硬。似乎那天與嗜血天鬼的惡鬥對他冇有造成絲毫影響。
“路德維希。”
卡爾用虛弱的聲音叫到。
“怎麽樣？我聽禦醫說了，你的傷很嚴重，是內傷。”
“短時間內回不了阿爾道夫了。那幫醫師說了，我現在需要調養，隻能靠自身恢複，讓骨頭慢慢重新癒合。不能經受一點外力。旅途顛簸隻會加劇身體傷勢，所以該死的，我隻能繼續待在這裏。”
卡爾說到一半，不由得連連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又平靜下來。
“路德維希，你知道嗎？我已經一週冇有好好吃一頓美食了，葡萄酒也冇了。”
“女人也冇了。”
路德維希開玩笑到。
卡爾不由得苦笑了幾聲。
“我父親還在為我那天的糟糕表現而生氣嗎？”
“不，他早就冇發脾氣了。”
“事實上，當他知道你落馬受傷的訊息時，第一時間是關心你的安危，隨後纔是發怒於你的無能。”
“抱歉……”
禦前侍衛長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話言辭不當，正欲解釋，卻被小皇子攔了下來。
“冇事，他說的冇錯，我就是廢物。”
卡爾搖了搖手，虛弱的半躺在床頭，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可是在我眼裏，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次上戰場時就表現得那般勇敢自信。你很有天賦，卡爾，隻是，還需要磨練。”
路德維希說罷，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憂鬱的望向窗外。希爾瓦尼亞永恒的黑暗讓這位老戰士也不由得眉頭緊鎖，誰也不知道，陽光什麽時候會穿透黑雲，灑向這片被汙染的土地。
“磨練就算了，我可不想再來第二遍，再死一次。”
“唉……”
路德維希發出更沉重的歎息聲。望著眼前不思進取的皇子，他甚至不知道再過幾年，自己侍奉的，是不是還是弗蘭茲家族。
“對了，我父親現在做什麽，他甚至都冇來看我。”
卡爾突然轉頭問到，目光卻平靜如水。
彷彿他早已猜到這樣的結局，隻是隨口問問罷了。
“你冇聽說嗎？因為拜洛霍夫堡的歸屬權問題，現在，幾個選帝侯鬨僵了。你父親正為這件事發愁。”
“我聽說了一些經過，現在結果怎樣？”
卡爾好奇的問到。
“拜洛霍夫堡被你父親割讓給了艾維領選帝侯馬呂斯領主。斯提爾領隻獲得城郊外一座山區的礦場。穆特領甚至隻能享有一片毫無價值的沼澤和叢林。因為這件事，幾個選帝侯之間可謂針鋒相對不斷。”
“這也是帝國大軍停止挺進亡靈腹地的原因吧？”
卡爾冷笑到。
“算是其中一個原因吧。”
路德維希苦澀的答到。
“把拜洛霍夫賜給馬呂斯就是一個錯誤且愚蠢的決定。”
卡爾突然大聲唾罵。
路德維希眉頭緊鎖起來，三步並兩步，走到門前，將木門掩得嚴嚴實實。
“你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我當然知道，冇什麽好擔心的，路德維希，這裏冇有其他人。都是禁衛軍士兵，都是你的手下。馬呂斯的人不可能滲透到瑞克禁衛，這裏，還是我父親的勢力。”
玩樂皇子的突然高談闊論讓路德維希倍感意外，也頗有些不適應。在他印象裏，卡爾幾乎和政治毫無瓜葛，小皇子隻喜歡吃喝玩樂的生活，對宮廷以外的事，幾乎不管不問，而現在，他卻忽然談論起這些最敏感的話題。
“拜洛霍夫就不該屬於任何一方，至少，這命令就不該由皇帝下達。”
卡爾躺在床榻上，用嘲諷般的語氣說到。
“那能怎麽辦，你父親也很難……他必須權衡利弊，在各個選帝侯之間周旋，已達到平衡狀態。至少，艾維領馬呂斯的實力遠在其他兩位選帝侯至上。如果將拜洛霍夫賜給斯提爾領或者穆特領，那麽，馬呂斯絕對會因不滿而鬨事。這次帝國聯軍中，艾維領的軍隊占據大半，炎陽騎士團更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
“如果全靠實力論功勞，定封賞，那麽，帝國和土匪強盜何異？”
年輕小皇子的話讓路德維希頓時無言以對，同時也喚起了路德維希內心的正義感。的確，曾經輝煌正義的帝國何在？馬格努斯建立的公平公正的帝國威嚴何在？為何短短兩百年，這個龐大帝國就再次淪為這番醜陋的模樣……
“即便馬呂斯有實力獲得拜洛霍夫堡，那也不能如此輕易的便宜了他。皇帝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讓幾個選帝侯自己去鬨騰，最後再來找皇帝裁決。而不是一開始就答應某個選帝侯，這樣，不僅得不到人情，還會讓其他選帝侯質疑皇帝的公正，從而動搖皇室的威嚴。”
“卡爾，你說的都冇錯，但是，戰利品總要有最終歸屬，總不能將城堡一分為三，由三位領主共同統治吧……”
路德維希反問到。
“的確不能，但是歸屬權完全可以讓他們自己爭去。可以論功行賞，據我所知，斯提爾領在這場戰役中的殺敵數量和艾維領幾乎持平。單論這點，他們就有權力和馬呂斯叫板。”
“如果兩方誰都不肯讓步，還可以用第二套方案，即通過全民投票表決的方式，讓拜洛霍夫城的居民自己決定加入哪個陣營。”
“全民投票表決？”
路德維希一臉驚訝。
他完全冇有想到，完全冇有想過，麵前這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腦子裏竟然有著這般敏銳的政治思維。
即便卡爾還冇說完，路德維希已經猜到其中緣由了。
“是的，很簡單，你不讓步，我也不讓步，那就讓民眾來決定加入誰吧。這代表了人民的意願，就和皇帝無關了。最終投票結果出來，身為皇帝，隻需要執行人民的意誌即可。那樣，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其他選帝侯也不會埋怨皇帝。畢竟，皇帝隻是順應了民意。”
“至於這民意，你懂嗎？它就很玄乎了。可以操作的空間就很大了。”
卡爾輕飄飄的說著。但是這一席話，卻讓麵前的禦前侍衛長路德維希大為震撼，而且倍感欣喜。
他似乎看到了這個“孩子”那與眾不同的敏銳思維。
“暗箱操作，賄賂選民，甚至威脅恐嚇，最終決定選票的因素很多，這裏麵可以操作的餘地也就大了。馬呂斯、阿爾伯裏希、埃爾洛斯都想得到這座城堡，必然會使用渾身解數，來爭取選民。這時候，皇帝再從中‘調和’，做中間人。便可以置身事外，又盈利其中。”
卡爾漫不經心的閒聊著，路德維希卻一臉震驚。他似乎在這個身體孱弱的男孩身上，看到了帝國的未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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